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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钱人

这算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长时间接触有钱人并与之一起生活。我尽量以旁观者角度客观描述。 第一,不计较钱。像我,购物时,那必须要货比多家,经常蹲在超市货架前合计怎么买更划算。他就没这习惯。买几十块的水果,订几千块的酒店,购上万的东西,交百万的房款。都面不改色。看起来一点也不肉疼。有一次他要约我去游泳,我说我不会啊。他说教我。我说那么多人,穿成那样,不好吧。他说放心吧,清场,就咱俩。我说老天爷啊,这得多少钱啊。他说:那就这样定了。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,很好奇地问:这么多钱花出去,真不难受?他说:这不就正常生活消费嘛,我可没霍霍哈。那语气似乎是有点埋怨我嫌他花钱多。 如果要类比的话,他花几十万,甚至都没我花几十块时纠结。 我真的很羡慕这种人生,我啥时候也能达到这种状态呢?像是有永远花不完的钱似的。 第二,不用攒钱,钱就能变多。而且多很多。我们刚认识时,我偶然瞥见他的某张卡余额也就几万,我当时暗想,富哥也就这样吧,钱都在父母那里,他也没啥了不起的。后来有一次,因为某件事闹矛盾,我讹他两万,并期待着他马上山穷水尽。结果不久,我又瞥见他的那张卡余额变成一百多万。 就,好像总花不完似的。自从跟他谈,我攒钱的速度严重下滑。就好像总也到不了九十万。认识他之前,我的存款三四个月,就能多出十万。 因为我几乎没有花销。只挣几乎不花。每天睁开眼就是找活干,吃饭的时候恨不得只用意念吃,经常在路边摊前驻足,咽了口水再转身离开。 存款增长的速度非常快。而现在,我记得我认识他之前,大约五月初吧,我就有79万,这都快仨月了,还才83万。马上他要过生日,这又得五六千吧,毕竟人家的品味摆在那里,送个三百的鞋,他不穿啊。如果没和他谈,我大概率已经存到八十七八万。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,越接近下一个十万,我越能冲刺。比如攒钱到68万多时,我恨不能一天24小时不睡地搞钱,迫切想让数字6变成7! 但有钱人,就不会有我这个烦恼。他似乎可以很随意地让个位数变百位数。让几万的余额变成百万的余额。当瞥见他百位余额,以为他只有百万时,他又买了几百万的房子,买完后,父母又给了他百万的余额。 第三,日常生活,跟普通人倒没太大的差别。也是一日三餐,也要上厕所,也要穿衣服,也要自己开车上下班,也会网购,也会去普通人去的商场购物。就是他走在大街上,看不出他跟我有啥质量上的差异。都是人模人样的。讲话也接地气,也是带点地方方言的普通话,二甲水平,跟我没明显区别。就是比我多了松弛和平和。我的平和,一般是累得了,打一天工,筋疲力尽,不想说话,不想动,像打了镇静剂一样平静。而他的平和,是全身心的松弛,能感到他是真的轻松。 第四,业余的娱乐方式上,区别明显。我就是以躺为主,省钱,省力。休息好,第二天才有力气继续打工。他呢,是锻炼为主,去健身房,或者球场,咱也不知道咋那么多力气。咋就不累呢?前段时间,我还能休息一个点后爬起来去跟他打羽毛球,最近直接爬不起来了。下班时,就像被掏空了身体,只想找个地方躺着。 我问他跟我谈之前,单身时,业余是怎么娱乐的。他说跟现在差不多,以前也会跟朋友去打台球,找个助教陪练,我说助教是女的吗?需要花钱吗?他说有男有女,是的,需要付费。我说这个贵吗?多少钱一个小时?他说:你怎么又问这样的问题。 我说除了这,还有别的吗?他说以前也会去livehouse之类的场所休闲。我以为这是那种地方,就问:万一被抓,或者染病,不怕吗?他问我想什么呢?我说没事。我说我听成lovehouse了。我说还有吗?他说旅游啊,不爱出去,所以就国内到处看看。又说基本都逛了,问我有没有想去的。我说我还没去过北京和上海,感觉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。如果可以,我想去爬长城,并在天安门前拍个照。他说:你不要太搞笑啊! 我问我的同事陈工,下班后都干啥。陈工说最近太累,回家吃饭洗澡,玩两把游戏就睡了。我说不累时呢,陈工说那就跑步,跑完洗洗睡了。 我又问我另一个同事,他也姓钱,钱工。他说下班也没啥啊,跟女友买菜,做饭,刷剧打游戏呗。 显然,我的同事。跟我的娱乐方式,更接近。只不过我玩腻了端游,手游。没劲了。加上总有飞蚊在眼前浮现,所以不想玩了。 那就只剩躺着了。当然,不累时,我的精力还是很旺盛的。还是可以不眠不休地跟他玩24小时。但,这样的情况很少,因为大多数日子里,我都像打了镇静剂一样“平和”。说得好听一点,叫情绪稳定。 我不确定,两个阶层的人,还能在一起多久。过一天,就算一天。整体上,比单身的时候好过一些,但这不是我应有的人生。新鲜感暂时缓解着自甘堕落的空虚。但迟早就像游戏那样,会觉得没劲。搞笑的是,如果长长久久,趋炎附势的世俗,会觉得我占了天大的便宜。如果一别两宽,又会觉得我是被抛弃的可怜人。很搞笑的价值观念。 之前我想过提升自己的阶层,比如跟人合伙干项目,或者工作上竞选主管,上市前拿到原始股。但这条路的难度,似乎被我低估了。一点也不容易。去年领导还有意给我升职,今年多次暗示我去读在职研究生。暗示公司管理层基本都是硕士学位及以上。这是在暗指我本科学历,不够格? 跟人合作项目,他又不允。让我找女的合作,老天,我上哪去找女大佬啊?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平庸,碌碌无为,一事无成。唉,深深的无力感。 从小到大,我有过很多梦想:拯救非洲,打工攒一百万、炒股赚一千万、当国家最高领导人、跟美国总统后代产生爱情终结中美贸易战、拉一直升机美金在战乱地区难民营上空撒钱、成为震惊世界的黑客、创立京北并给自己改名韩强北、振兴东北、成为唯一能和外星人对话的地球人、被证明是爱因斯坦转世、被各国科学家崇拜。 可已虚岁27,以上一件也没实现。那才是我渴望成就的人生。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流,因为我已经明确意识到,除了打工攒一百万有望实现,其他的,这辈子都不会再实现。很无力。 最后,用贾樟柯的句子结束本文吧:”生命到这个地方就不再有奇迹出现,剩下的就是和时间做斗争的一种庸常人生。”